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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5月，安徽省美术馆建成并对外开放，设计单位为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王戈工作室。整个建筑通透淡雅，如诗如画，成了合肥的新地标。这次回来，少不了前往打卡，很幸运，遇上“美成在久——潘玉良艺术硏究展”。

潘玉良是一个传奇女子，她早年被舅舅卖到安徽芜湖，沦落风尘，多亏芜湖海关监督潘赞化慧眼识珠“救风尘”。潘赞化的出现，改变了潘玉良的一生（她原名张玉良，后随丈夫潘赞化改姓潘）。1977年，82岁的潘玉良在法国去世，按照她的遗嘱将所有作品留给潘赞化后人，潘家后人留下少量遗物作为纪念，几乎全部捐给政府。最终这批珍贵画作1984年运到合肥，落户安徽省博物馆，共计4000多件，其中油画361件、国画（彩墨）353件、素描和速写3000多件，还有少量版画和雕塑。

安徽时不时有潘玉良展，我也看过几次，不过这次的策展更加用心，让美术作品和文献史料相互佐证，勾勒出1920年至1977年间潘玉良的艺术历程与日常生活。展品也非常多，我第一次看到潘玉良一批小幅油画，画于1940年左右，尺寸约24厘米×34厘米，内容多是巴黎街景和人物，绝佳，很明显受到后印象派和野兽派的影响，尤其是马蒂斯，对她的人物画影响最大。潘玉良画过多幅裸女在林间拉手舞蹈的作品，让人联想到马蒂斯的《舞蹈》。她的《窗前女人体》《酣梦》，在用色和构图上，带有马蒂斯的特征。潘玉良有一组作品吸收了中国民间舞蹈的元素，《双人扇舞》《双人袖舞》等等，身体扭动，呈夸张的“S”形，一方面借鉴了中国民间年画的构图，另一方面又融合了西方的现代艺术表现手法，用她世界性的眼光审视中国民间艺术，形成了潘玉良自己的独特风格。

潘玉良喜欢画花：菊花、郁金香、芍药、百合花，着色雅致，和常玉的花卉有一比，她尤其喜欢画菊，因为潘赞化喜欢菊花。她也喜欢画猫，大概她是寂寞的，猫是她的陪伴。她不漂亮，但有个性，她画了多幅自画像，最有名的一幅是1940年画的，身著黑色素花旗袍，斜着头优雅地坐在圆桌边，桌上置一瓶红花。但她的神情怎么看也是忧伤的，红唇及脸颊上的红晕也掩饰不了内心的凄凉。

她有很多彩墨画，表现母爱题材，胖乎乎的母亲和幼儿紧紧依偎，看了令人感动。她没有生育，却母性十足，她是大地之母，将自己的一腔母爱付之画笔。

潘玉良那一代留法的艺术家，包括常玉、徐悲鸿、刘海粟，都有“两手”，一手画油画，另一手也能画国画。潘玉良的国画《豢猫》《芍药》得到张大千称誉，在《豢猫》一幅上，张大千题跋曰：“今观玉良大家写其所豢猫，温婉如生，用笔用墨的为国画正派，尤可佩也。”

这次展出不少潘玉良的白描作品，其中三幅尤为珍贵，因上有陈独秀题字。陈独秀与潘赞化是老乡，潘玉良与潘赞化结婚，陈独秀是证婚人。这三幅白描绘于1937年，其时，陈独秀被国民党关押于南京监狱。潘玉良常去探望并携自己近作请其品评。陈独秀在其中一幅上题写： “以欧洲油画雕塑之神味入中国之白描，余称之曰新白描，玉良以为然乎？廿六年初夏独秀。” 在另一幅上，陈独秀写道：“余识玉良女士二十余年矣，日见其进，未见其止，近所作油画已入纵横自如之境，非复以运笔配色见长矣。今见此新白描体，知其进犹未已也。”第三幅的题跋是：“玉良女士近作此体，合中西于一冶，其作始也犹简，其成功也必巨，谓余不信，拭目俟之。廿六年初夏独秀题于金陵。”陈独秀的鼓励和肯定，给了潘玉良在艺术探索上极大的勇气和力量。

潘玉良对绘画艺术付出了毕生心血，美成在久。她在法国生活了大半辈子，但一直没有加入法国国籍，并要求死后穿旗袍入殓。（何 华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