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我们讲述的第2000位真人故事
(相关资料图)
我是张宁,80后,常年漂泊在海外的打工人。
大学一毕业,我去了非洲,初入社会就月入过万,但也有难言的痛。
只要一出国,女朋友就跟我分手,前前后后分了好几个,导致我31岁还单身。
为了彻底解决终身大事,我申请了回国,并承诺结婚生子后,立马出国工作。
很快我就在北京买了房,并娶了个北京姑娘。谁知,我和妻子的求子路非常艰辛,结婚7年竟一直没有孩子。
好不容易疫情时妻子终于怀孕了,后来母亲却又不小心摔断了腿,忙得我焦头烂额,班都不上了。
此时,公司给我下了最后通牒:要么立即出国,要么辞职走人。 我该如何抉择?
(我在埃塞俄比亚街头)
1983年,我出生在宁夏银川,父母都是铁路局的工人,我从小就在铁路边长大,见证了火车飞速发展的历程。
源于对铁路的情怀,我读了兰州交通大学的铁路专业,并于2007年毕业。
那会出国工作成了潮流,我也非常心动,想到国外长长见识,就专门应聘了北京某国企的海外分公司。
同年11月,我被派到了非洲的埃塞俄比亚。公司主要承接当地市政道路的施工,我负责设计。
在国内,一般项目会有五家单位,建设、施工、设计、监理、再加上分包或者政府管理单位一起运作。
(我在项目的开工仪式上留影)
但国外不一样,我们承接的项目,都属于EPC模式,也就是设计、采购、施工等全承包,并对工程的质量、安全、费用和进度负责到底。
我刚去的时候是技术员,负责施工图设计,完成后自己找当地监理沟通审核,他们签字后,项目才能施工。
刚去的前三个月,压力很大,师傅带着我跟黑人监理谈事情、对接,他要求我三个月后必须能独立做事,否则就回国。
所以我每天都窝在办公室里学习,不管是语言还是设计都要去学。还要经常跟着师傅去见监理,看他怎么跟对方沟通。
在埃塞俄比亚,跟当地人沟通都是讲英语,但对我来说,实在太难了。 毕竟以前学英语主要是为了应付考试,再加上专业术语多,实际交流有很大困难。
(和监理在施工现场)
更头痛的是,他们讲英语,跟印度人有一拼,口音很重,还有很多当地特有的发音习惯,类似于方言,很难懂。
再不习惯也得入乡随俗,为了提升自己英语表达能力,只要一出门,我就积极跟当地人交流,慢慢适应了他们独特的语音。
虽然语言沟通不流畅,但大家都是专业人士,只要拿出工程图,就能知道怎么回事。
如果图纸需要改,对方就会标注出来,我再用一些简单的单词,再加上肢体语言,一来二去,问题也能解决。
我运气不错,第一个项目就遇到特别好的监理,知道我语言有障碍,就说得很慢,还教会我很多东西,比如学会了使用做国际工程的“菲迪克条款”。这对我后期的去往各国工作,都有一定帮助。
(我还参加过马拉松比赛)
我们每个海外项目部至少有2名翻译,各项工作推进还算顺利。
三个月后,我终于能独立做事了,第一份设计图被监理盖章认定,拿给施工部同事时,那种自豪感油然而生。
我也忍不住向父母报告这个喜讯。他们对我的工作非常支持,尤其是父亲,老一辈工人,做事一丝不苟,总是教导我一定要细心,严格按照规范来,千万不能出错。
因为修路修桥,一旦出问题就是车毁人亡的大事。
虽然我只是个小小的技术员,也深知自己肩上责任重大。做不好,不仅葬送了自己的职业生涯,也是对别人不负责,更是给国家丢脸。
(当年去喀麦隆工作)
好在我生来谨慎,每次做设计图,都严格遵照规范按程序走,工作16年,没有出过原则性纰漏。 在国外不管是干工程还是做生意,最头疼的事情,就是跟当地人打交道。
我们的很多项目,大多在经济不发达的非洲国家。可是当地人懒得不行,不肯脚踏实地干活,浑浑噩噩地过着。
但是一个项目只有十多个国内工人,远远不能满足施工进度要求,必须得从当地找。
当地人懒散惯了,没有文化,有些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,动手能力极差,更别说拌混凝土、埋管道、浇筑垫层、砌筑砖墙等技术活,都得我们的工人先培训才行。
(和当地人一起外出勘察)
国内的工人大多初中毕业,语言不通,还得翻译协助。每次教过以后,非洲人也不一定能学会,经手的东西总是达不到使用要求,给工程进展带来一定困难。
好在也有聪明勤快的,干一段时间后,就能从小工升级为大工,带着其他人干活。实在懒惰又不想学的,劝说无效只能开除了。
这里还有个很神奇的现象,因为当地人不会写字,所以我们工人只能用数字、图形、手印或一些特殊符号,来记录他们的名字。
有时看着一本子奇奇怪怪的符号,就忍不住想笑,真是办法总比困难多。
非洲工人的薪资一般都是周结,一开始他们听到挣钱热情高涨,但等真的开始干活了,很多人受不了苦,发了钱就跑了。
(我们的工地,大多在偏远地区)
不得不说,我们中国人真的很勤劳,国内很多女人都能跟男人一样打混凝土,扛大包,干苦力。
除了用工问题,还怕遇到人为因素耽误工期的事情。比如,有时候会被当地监理为难。
国外有的项目,监理工资按天结算,遇到人品不太好的,就会一直找各种借口,不让我们正常开工,故意拖延工期。
有一次,我们接了一个新项目,等我把用A3纸打印的图纸拿给监理时,他却说字体太小,看不清。
问题是,他们国家的打印机,最大就打印A3尺寸。要想打印更大尺寸的图纸,得从国内买打印机,来来回回又得好几个月。
等我们调大字体后,监理又说,需要手绘施工图。
(转战科威特)
我当时真是想炸毛,只得用U盘拷贝电子图给他看。他却要我传给他,说总部还要审核。
要知道他们国家的网速,比我们村里90岁老大爷走路还慢。图纸量很大,真要用网传图纸,一周时间又没了。
遇到这种无理取闹的监理,我们只能坐下来和他们一起讨论。他们提出的问题,哪怕是吹毛求疵的,也要一一给解决。
说不出所以然,又不让开工的,我们就申请先干5公里,让他们见证下中国速度和质量。
中途有问题,他们可以提出,如果没问题,就按照我们的方式来。一般用这种强硬态度,对方后续都不会说什么,还对我们的工作非常满意。
(在中非的时候)
在国外干工程,人为造成的困难可以沟通协商,遇到不可抗力因素,只能干瞪眼。
有次在中非干工程,工地非常偏远,我两个同事直接被武装分子绑架,弄到了小树林里。这事还惊动了大使馆。
绑匪每隔两小时,就让同事跟家人联系下。无法想象,当时同事和他家人得有多煎熬。同事悄悄问过对方,是想谋财还是害命,好在对方只想要钱。
后来,公司紧急筹措了20万,对方按照约定,把人放了。其中一个同事从小树林走出来时,边走边哭,就怕背后的绑匪反悔。
等上了车,确认自己安全了,才敢放声大哭。回来后他立马辞职回国了,另一个同事比较坚强,还在继续上班。
(我们的办公室)
好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不多,我们也不会去战乱严重,或有极端冲突的地方干工程。
不过,就算在很安全的地方工作,对身心也是极大的挑战。
干工程的都知道,选择这一行,大多需要背井离乡。对我们在海外工作的人来说,更是如此,一年回国一次都算好的。
很多时候,我们的项目都是在鸟不拉屎的地方。营地没建起来的时候,男同事都住在不透气、不通风、冬寒夏热的集装箱里,女同事则住在当地的民房里,虽然破旧,好歹能满足生活需求。
水电不通的时候,我们洗澡都成问题。我曾用装汽油的空桶洗过澡,真是不如不洗,一身的汽油味,干活一出汗,那味道更上头了。但也没有办法,只能干熬着。
(工地离营地太远,中午只能吃简餐)
等营地建起来,这些问题就都解决了。但饮食方面,还是不习惯。
非洲国家普遍蔬菜很少,很多地方只有卷心菜和大白菜,只能来回换着吃。
为了提高生活质量,我们从国内运过来很多蔬菜种子和调料,以及其他生活物资,也能凑合着过。
为了吃好,我们开始自己养猪种菜。因为非洲的猪,都是放在野外散养的,吃青草和坚果长大,也没有被骟过,腥味很大,肉质又老,我们都吃不惯。
我们从当地人手里买来小猪仔,让随队医生骟完,就开始喂它们剩菜剩饭。突然改变饮食,导致它们都不吃,有好几头猪直接饿死了。
适者生存,活下来的猪,都被我们养得膘肥体壮,宰杀烹饪后,跟国内一个口味,肉质细腻,特别解馋。
(还未搭建好的项目部)
工地干活很辛苦,项目部就给我们配了篮球场、乒乓球桌等,有些项目部还装修了KTV包间。
大家辛苦一天,吃完饭打打球,唱唱歌,也能缓解思乡之情。
其实生活的苦我们都能忍受,但与家人分开,尤其是跟恋人分开,就很难熬了。
我自从出国,曾在埃塞俄比亚、中非、喀麦隆和科威特干过工程,工作7年却还是单身。
不是说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,而是刚谈上就出国了,一出国就分手,前前后后分了好几个。
出国被分手,是我和同事们感情生活的现状,毕竟视频里的情话,始终替代不了真实的陪伴。
对父母也是如此,不能守在身边尽孝。2013年年底,父亲因病过世,我却还在国外。父亲生前我没能好好尽孝,如今连送最后一程都难以实现,真是愧疚又自责。
(非洲的小朋友)
别人经常羡慕我们工资高,确实,我刚毕业就月入过万了,而且这些年薪水也在不断上涨。 但这世上从来没有白白拿走的高薪,都需要你舍弃珍贵的东西来换取。
父亲走后,母亲很孤单,也非常担心我的个人大事,总是催我赶紧结婚生子,她也好有个盼头。
当时我已做到项目副总工的位置,于是跟公司申请,回国处理好结婚生子的大事,就立刻回来接着干本职工作。
公司很人性化,直接把我调回到北京总部,负责技术方面的协调沟通,以及申报奖项等工作。
2014年6月,我回国相亲,遇见了妻子。她是北京人,我俩三观很一致,都是很会过日子的人,就在北京买房,并于2015年10月结婚了,也一下掏光了积蓄。
(偶尔转转,看看非洲这片土地)
本想着最多再等两年,孩子出生后,我就出国继续工作。
但命运却给了我一次又一次考验。妻子连续三次无故流产,每次都是在3个月左右,我们跑过很多次医院,都无济于事。
从第一次怀孕的兴奋,到后来的害怕,导致我们回家都不想说话,经常相顾无言,也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。
出门走在大街上,看到别人家粉嘟嘟的孩子,都会很难过。想起我们未曾蒙面的孩子,总期盼老天能怜悯下我们。
孩子一直留不住,但公司已无法再迁就我的时间了。
当时我回国已经7年了,疫情对每个行业打击都很大。建筑行业只有在工地上干活,才能有工程款,公司才能运转。
我当初承诺生完孩子就出国,结果迫于现实,一拖再拖。
(无聊时,打球舒缓下)
2021年3月,妻子再次怀孕,我们既期盼又担忧,岳母还专门过来精心照顾妻子。
当时压力很大,担心孩子保不住。谁知三个月后,远在银川的母亲又突然摔断了腿。我是独子,只能北京、银川来回奔波,也没法上班了。
中秋节时,公司给我下了最后通牒,再不去国外项目,就辞职走人。
我当时很想直接辞职算了,现在正是家人最需要我的时候,不想人生再留下遗憾。
但岳父母和母亲都劝我,千万别把辞职轻易说出口。 我想想房贷,再看看怀孕的妻子,万一孩子能保住,那以后用钱的地方更多了,我彻底没了辞职的底气。
(这些年走过很多国家,也长了不少见识)
成年人哪怕受到再大的委屈,为了钱也不敢任性,更何况还是我这种一旦没了工资,生活就一团糟的人。
但我情况特殊,只得跟公司协商,等孩子出生,母亲病情好转,我立马出国。
公司答应了,但是因为没法上班,所以没有工资,保险都是自己出钱请公司代缴的。
每月开销如流水,好在岳父母和母亲都有退休金。那半年多,我和妻子只能用之前的积蓄,有时还得靠老人的接济度日。
终于,母亲慢慢康复了,妻子情况也越来越稳定,孩子在去年1月出生了。
看着这来之不易的儿子,我们全家都沉浸在喜悦当中。可是,我不得不面对现实,得出去挣钱了。
因为仅仅大半年,我家各种花销竟支出了30多万,我在国外年薪40万左右。回国后,薪水下调,这些开销已经超出我当时的年薪了。
(在非洲尼日尔)
妻子暂时没法上班,为了挣奶粉钱,孩子半岁多,还不会说话,我就得出国了。临走前,抱着熟睡的儿子亲了又亲,磨到最后一刻才出门,人也毫无精神。
有了孩子,也多了份责任。去年7月,我来到去非洲尼日尔,成了总经理助理。
回国那8年,我没有干设计工作,但很庆幸,自己的专业和能力都没丢,各项工作开展得很顺利。
不管是在国外还是国内,我一直都踏踏实实工作,喀麦隆工作过的项目荣获了“企业级优质工程奖”。在国内工作时,还曾助推国外七个项目,拿过“鲁班奖”和“国家优质工程奖”。
(在鲁班奖颁奖现场)
父亲在的时候,我获奖他比我还高兴。他走后,每次获奖,我都会在心里对父亲说:“爸,您看,我没有辜负您的期望。”
现在,家人就是我工作的最大动力,上有老下有小,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,同时也很感激岳父母和妻子的付出,让我远在他国也能安下心。
在外工作也有委屈,但我从未向家人说过。 长路漫漫,这路遥马急的人间,有家可回,有梦可追,有幸福与爱与我同在,别的都不足挂齿。
我现在最大的心愿,就是希望以后有机会能调回国内,不管薪水高低,守在家人身边就好。结婚生子后,家才是我唯一想守着的心灵港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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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口述: 张宁 】
【编辑: 欣玥 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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